一杯清茶尽爱心（约你喝茶 18）

原创：侯玲   昨天我收到一份冰岛茶，是年年寄的一袋回嫩茶，还有笋壳包的两饼茶砖。我意外又平静，年年给我说：好东西要分享。我们彼此心领神会，这是一份关于茶的默契。   我对年年说，问候爹爹和娘娘，马上要到春分，茶山上的春天到了，家人会更辛苦。虽说如今冰岛寨子的茶价位猛涨，可茶农的眼睛并不是全奔着钱。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多少钱才能买到这样操劳的无怨无悔？我亲眼看着年年的爹爹背着割草机在烈日下劳作数日，年年的娘娘忍着胃痛修剪茶树，茶山上的活稠得像日子，一件紧挨着一件，手就没有得空的时候。爹爹和娘娘也雇了两个工人，可娘娘做饭要比工人起得早，爹爹炒茶制茶更是一刻不得闲。直到娘娘生病住院，茶山上的活才请亲戚帮忙打理。我一直认为，茶山寨子的茶农都是给茶树打工，做事和钱的多少无关。茶树就是茶农养护的孩子，谁见过给孩子说亏欠？   曾经的冰岛茶价钱低廉到无法想象，一斤茶不如一斤玉米，茶农种着玉米采着茶叶，日子贫穷又辛劳。如今，冰岛茶身价倍增人称软黄金，茶农采着茶叶种着豆角南瓜，日子富裕却仍然辛劳。我无法理解这种人在有钱时还要起早贪黑的干活，不是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吗？有钱的冰岛茶人不是应该垂拱而治吗？背起手，昂着头，养养花逗逗鸟喝喝茶，这才是赢家的圆满。我这样说着，年年笑得前仰后合。我自己也笑了。   我知道在冰岛春茶季，家家户户无闲人。茶商摩拳擦掌尤如待在产房外的。老者晾晒茶芽烧水做饭，孩童提篓背筐忙前顾后，壮年茶人，无论男女此刻都是天降大任的斯人。冰岛的春天，是忙碌兴奋的一天又一天，也是超负荷劳作的一天又一天。茶芽一枚一枚掐下，一片一片摊开阴晾，一把一把翻搅炒制杀青，一下一下揉搓成条，一捧一捧抖散阴干，再归拢挑拣去一根根黄片，这样的青毛茶才能换钱，这样到手的每一分钱都是茶农的血汗换。哪一个冰岛茶人真能把自己当甩手掌柜？我和年年都是嘴上说让爹爹和娘娘少干点活，可爹爹戴手套炒起茶，娘娘背起茶篓去采茶，个个都是忘了时间，干活只争朝夕，谁能说仅仅是钱就能把茶农收买，这是如父母对孩子般的付出，无怨无悔。   我远远的想着茶山上的辛劳，手里更换了一套新买的茶具。今天，我要认真地泡一杯回嫩茶。帮不上他们减轻一份采茶的辛劳，我只能把茶的醇美与更多人分享。   年年说爹爹不喜喝茶，我知道他喝雪花啤酒。年年说娘娘不能喝茶，我在的那段时间，娘娘胃不好正喝中药调理。爹爹娘娘都不喝茶，他们却不停地说让我们泡喝。茶席开了，大家围拢坐，爹爹娘娘听大家说话，偶尔给大家分茶，一盏一盏续茶，家人七嘴八舌的谈今天说昨天和明天。那时，我总感觉只有茶席才能拢住人心，茶杯是端着的人情，茶汤更是流动的。每每此时，我才能把茶山辛劳的意义看透，无论付出多少，只要心爱的人能感受到这份爱，那一切付出都就值得。看着阿花和年年长成如花似玉大姑娘，爹爹娘娘对茶山的辛劳就有了回报，这是茶和人的交易，也是人和茶的长情。   一盏茶汤是一个家的温馨分享。午后，我对父母说：喝茶了，年年的新茶。父母被我带着也喝了许久的茶。从最初的父亲喝茶，母亲浅尝，到如今他们尝汤辨茶八九不离十，这些光阴都是茶汤浸润出的时日。父亲最初对青毛茶的定义是他儿时喝的茶味，到今天，父亲能品茶汤把冰岛昔归老树小树辨别清晰，母亲也心心念着冰岛的月光白。   这春夏秋冬四季美，各色清茶喝轮回。一杯杯茶喝的日子慢悠悠，也把我和父母的话语摇晃在茶里。每每喝茶，父亲就会站在阳台看着杳杳渺渺的南山，两盏茶汤下肚，父亲总能给我讲些如烟往事，我趁着茶喝微醺记记写写，日子就变成文字，昨天就长存心里。每每喝茶，母亲就停下手里活计，她遥想早些年喝过的茉莉花茶，那是一杯岁月浸泡的芬芳，年轻的生命里茶只是偶尔的点缀。母亲也回忆起我去世的姥爷，他老人家熬的罐罐茶黑沉沉的粘稠，苦的人舌头麻，可在家全人全的时候，孩子们轮番舔苦茶汤都是。茶在苦难的岁月里能化解忧伤。   今天，陪伴父母，我静静地感受着一杯茶传递出的远远近近，这是不惑之年的一份沉淀。我能分清哪一刻是苦中作乐，哪一刻是阳光灿烂。茶汤回转千转百回，没有茶的苦涩是永恒，每一款冰岛都能回甘。父亲总是感叹，人生如茶，能苦一阵子，总不会苦一辈子。我也附和，茶如人生，款款式式看是名目繁多，可去尽浮华，谁家过的日子不是吃穿住行。   读诗书：   人生忽如寄，   寿无金石固。   万岁更相送，   贤圣莫能度。   我读的泪水盈盈。肉身你我都是“芭蕉身世不禁秋”，没有万年长。在一杯茶里看到太多过往，我才更珍惜喝茶喝出的这份清醒与安宁，哪怕岁月是白驹过隙世事是白云苍狗，有茶相伴春日总常。   有茶喝，我就多了些时间陪伴父母。每日惬意不过是我烧一壶水，选一款茶，细细心心泡好一碗茶。分三杯茶汤，端给父亲，捧给母亲，留一杯给自己。喝一口茶，说几句话。看着明亮的茶汤传递着温暖，这才是我想要的小富即安。   午后的阳光里，我给年年拍了一张清茶半盏图，年年给我一张爹爹采茶图，我们彼此会心一笑。好滋味的茶，永远都要用爱心去换得。来，再斟一杯茶，春色最美，人间至味是清欢，一杯清茶尽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