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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挽歌

2022-03-01 来源:文库网

城市的挽歌



$$分城市挽歌 文∕何 新 城市悲哀的时候,也会唱起歌来,那些歌叫挽歌。 我们居住的小区,都有那么一块院坝,不但供活着的人休闲,也给死去的人在入土之前留下短暂回味的余地。于是三五两个月一年半载里,都难免有活着的人为他们的长辈在步入天国的时候,要借用大家的这个场所,搭建一个灵堂,热热闹闹地让亡灵享受一下人间的最后欢乐,亡灵们也毫不客气地在香火氤氲中平心静气地聆听了一首又一首或者悲凉或者欢快或者激昂或者舒缓的挽歌,然后化着一缕轻烟,上了重霄九。 今天,我们的院坝里又搭建起了一座灵堂,那灵堂美轮美奂,四道进门间隔出不同的功能分区。底墙上悬过着逝者的遗像,下面一张方桌端放着他的骨灰盒,并设了灵位。其次是烧香磕头打牌娱乐的地方。人死了要“坐夜”,如果白白地坐一晚上,现在的人很难。因此通过“打麻将”消磨时间(而且是机器麻将),陪亡灵在自家的门口逗留几日;或者通过“丧事音乐会”,让死去的人或者更多是让活着的人难忘今宵。 晚上七时,乐队准时入场,一阵鞭炮声夹杂着低沉浑重的哀乐之后,主持人几句简单的“开场白”,让俊男靓女走入前台载歌载舞,把“晚会”一步一步推向高潮。“丧事音乐会”异彩纷呈,除了唱歌跳舞,还有相声、小品和杂耍之类,纯粹一台文艺节目。其中不乏能干的角色,充当亡人孝子贤孙,呼天抢地“爸爸妈妈”死得冤枉,将台湾苦情戏《世上只有妈妈好》的主题曲演绎得栩栩如生淋漓尽致,有时真能打动一些人的情感。 记得小时候听“孝歌”,节目十分地单调。两个老男人手持鼓锣,在昏暗的烛光下咿咿呀呀地唱到深更半夜,始终听不清楚唱的什么,只觉得在被窝里听那俩人的唱声和鼓锣的响声,感到很凄惨,甚至毛骨悚然,倒有一些悲哀和害怕的情绪。现在不一样,特别是撑面子的人,把丧事搞得很火爆,难怪“红白”都称“喜事”。 享受挽歌的人基本上是死去的祖先,然而祖先听不见。在世的时候,祖先都已年事很高,没了耳聪目明的本事,现在他们躺在骨灰盒里,完全失去听说的功能,只留下空壳的灵魂,在大地游荡。 随着社会的发展,劳动的分工越来越细,越来越专业化。专门从事殡葬工作的人“一条龙”服务,已形成一个巨大的产业链。从过去的“唱孝歌”进化为现在的“丧事音乐会”,着实前进了一大步。几进几出的灵堂,灯火辉煌的祭奠,载歌载舞的活动,不但让活人愉悦,若死者有在天之灵,一定也觉得荣华富贵死得其所。 我们楼上的王老师没有大张旗鼓地办丧事,他父亲去世后,也在院坝里搭建了一个灵堂,但很普通。王老师也没有轰轰烈烈地为自己死去的父亲请来乐队,他自己准备了一台VCD,播放了一些轻音乐。王老师的父亲是教师,他们一家祖宗三代都是从事教育工作的,堪称教师之家。王老师说他父亲一生爱好音乐,在大山里教一辈子书,闲暇的时候就喜欢唱歌,特别喜欢唱山歌。现在走了,王老师理解父亲的心情,他找来一些“原生态”歌曲的碟子,让父亲静静地倾听他曾经熟悉的天籁之音。 陶渊明曾作《挽歌》:“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现代“挽歌”与陶渊明的《挽歌》大相径庭,不但选材宽泛,而且乐调不一定都低沉。死人是很常见的事,城市挽歌有悲哀也有欢乐,我想唱歌抒情都不是目的,顶多是让生者陪死者在家里多呆几天,让死者从热闹走向寂寞从城市走向荒村,作一个过渡而已。 如果有《周礼》在,情形也许大不一样。可惜,孔丘其人奔波半生也不曾留得周礼的一鳞半爪,再经过两千多年的风化,难寻踪迹了。况且,孔丘其人在世的时候,季桓子就已经“八佾舞于庭”了,丧葬之礼,何以延续至今呢?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潮过江水平,新事新办,谁能改变这些呢?责任终归是大家要承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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