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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慧斌 | 住院七日

2022-03-10 来源:文库网

孟慧斌 | 住院七日


原创:墨上尘事   住院七日   相信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没有进过那令人胆战心惊的手术室,没有被推上手术台,没有被迫聆听那刀剪相碰的刺耳尖声。   2012年3月16日因为急性阑尾炎发作,我入院治疗,其间亲自体验到了手术的种种痛苦。之所以会如此清晰地记得这个日子,是因为之后的一天是我三十三岁的生日。在此之前,我早已答应女儿要订生日蛋糕来庆祝的。可人算不如天算,三月十六日上午九点四十分的样子,正在上班的我突然觉得肚子莫名疼痛;强忍至下午一点半肚子依然是阵阵绞痛。万般无奈,只好向主管请假去医院查看。   下午匆忙挂号、检查,这时疼痛和乏力感突然瞬间遍布全身。急忙打电话喊妻子来帮我办理诸多手续,主治大夫说是阑尾严重感染,必须马上做阑尾切除手术。   首先医院要求我签一份安全责任书,大致内容如下:今有某某某因某某原因发病几时几分入住本院,定于几时几分在本院做某某手术,此手术不排除以下风险:不排除因意外情况终止手术,不排除手术意外致伤、致残,不排除因意外情况致人死亡等等。如同意请签字。   在我和妻子以患者和患者家属两种身份签字后,医护人员开始给我做术前的准备工作:擦爽身粉、剔体毛、打一针不知是什么来头的肌肉针。晚上八点我进入手术室。虽然阑尾切除术是个很小的手术,可对于第一次上手术台的我心里难免有些惊慌失措。临进手术室,我反复告知妻子我进去了啊,生怕自己有什么闪失,更想用假装镇定的眼神告诉妻子:“我是男子汉,我不怕的,等我”。   一进手术室,我立刻感觉到紧张的气氛,明晃刺眼的数十盏手术灯下一张很窄的手术床赫然眼前。麻醉师、主刀大夫、打下手的护士,加起来足有六个人。麻醉师的一声“脱掉所有裤子”的声音尚未落地,几个年轻的女护士已经娴熟的脱掉我的裤子,把我移到了手术台上。这一刻我突然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虽然麻醉师尽量地找些笑场的事来缓解手术室的沉闷,但随着麻醉师用一根很硬的导管从我后背的脊柱上一点点的插入进去,刺骨的痛立刻遍布我的全身。我不敢再睁眼看周围的一切,只依稀听见两个护士在小声的数着:小刀5把、大刀3把、小剪5把、大剪4把、大夹6把、小夹12把,似乎是在确认手术要用的刀具。虽然声音很细、很小,但在我听来犹如一个地缝里的幽灵在向我倒数5秒、4秒……而我却无法预测下一秒还会有什么样的花样刺激我脆弱的神经,我几近崩溃。   在麻醉师与我的交流中,在麻药的作用下,虽然感觉得到主刀大夫的刀锋划开我的肚皮,翻开几层,左右鼓捣撕扯坏死的阑尾,但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反而沉沉地睡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晚上的十点钟了,刚做完手术推出手术室,努力睁眼看了看,亲朋好友已围在手术室外迎接我这“男子汉”的凯旋归来!这时的我浑身无力,在医护人员、亲朋好友的努力下,几个男人把我从手术床顺利移到了病床上。躺在病床上,意识还不是很清醒的我一边庆幸手术的,一边觉得最痛苦的手术已经结束,接下来的事情应该小忍一下都不在话下了吧?   哪想大错特错,伤口的那一刀痛在撕扯我虚弱的身体,我还要忍受闷热吵杂的环境。偏偏又被医生告知要平躺床上,头、手、脚,所有的四肢躯干必须紧贴床上,六小时内不能有丝毫的扭动,防止脑脊液外漏而引起术后的头痛。刚开始的一两个小时尚能忍受,朦胧中醒来问妻子还要多久,答曰:四个小时。我的身体第一次开始试图扭动来减轻伤口的疼痛。谁知刚一扭动就被同样趴在病床旁昏昏欲睡的妻子制止,遂强忍之。半小时后第二次感觉必须要扭动一下身体,否则真有可能腰要断了,被睡梦中的妻子厉声制止:“忍到!”朦胧中又睡去。再次醒来的时候觉得已经到了我能忍耐的极限,再不动一下的话就散成一盘骨头架子留床上了。脚刚一扭动,妻子一掌打来“坚持”,已忍得大汗淋漓的我问妻子还有多久,我真的受不了了。答曰凌晨二点半,再忍一个半小时,我彻底崩溃。忍啊忍,终于还有一刻钟到四点了,我要求妻子拿枕头来我靠一下,她说再坚持十五分钟。我终于开始破口大骂了,在不停的扭动与妻子不停的压住我要扭动的身体的持续中艰难的度过了这一刻钟。四点整,枕头拿来了,枕了上去,突然觉得那种舒服无法用言语形容,似乎这世界上最的事情莫过于手术后的这块枕头了。   辗转反侧中,几个小时又熬过去了,天亮了,这时已经是手术后的第二天了。在我之后手术的一个20岁的男孩已经开始下地走路了。下午在妻子的搀扶下我也勉强可以走几步,只是每走一步,伤口都会揪心的痛。刚走了没几步我就想上床躺起了。其实床上躺起也并非那么如意,无论是平躺、翻身或侧睡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扯痛。小便也只能用夜壶在病房里解决,小便的那一刻也顾不得病房里的男男女女,人啊,有时候不得不放下脸面,像动物一样保持最基本的生存权利。没有通气无法进食,不能喝水,每天只能靠输液来补充能量,入院的第二、三天便在这样的一个状态下度过了。第三天的傍晚终于通气了,其实就是一个屁,可为了这个屁我等了整整四十八个小时。人啊,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一个屁也能急死一个人啊!   不管怎么样,放了屁,气就通了,可以喝点水了,可以喝一丁点稀饭了,这就又看到了的希望了,于是期盼着早日通便。可是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连三天,到了医生说我的伤口已经恢复可以出院的第五天,依然不见丝毫动静。第四天一早,还在睡梦中的我被一阵小孩的哭喊声惊醒了。“我腰杆快断了,爸爸妈妈救我!”很凄惨的哭声伴随着这两句扯破喉咙的嘶喊,使得我稍稍平静的伤口随着这个小孩的哭喊再一次莫名的疼了起来。起床悄悄看了看,原来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刚刚做完阑尾切除术,在六个小时的粘床期。我们这些成年人也无法忍受的疼痛,如果孩子嘶喊几声可以减轻些许疼痛的话,就让他放开了喊几声也无妨吧。人啊,不生病则已,在病痛面前,它不管你是大人还是小孩,男人还是女人,不论年长与否,那个疼痛一分不会减少,可怜的孩子啊!   第四天对于病房里的我和那个二十岁的男孩来说,似乎是个不错的日子,医生在换药的时候说我们的伤口恢复得不错。听了这个话我们两人的反应却截然不同。我想的是要适量活动,适量喝温开水,早睡早起。以后的事情证明那个男孩想的是我马上就好了,我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走路,可以去逛街,我可以像以前一样手机上网、电话聊天,半夜两点休息。这个小孩是这样想的,他也这样做了。可惜他出去的时候我睡着了,没能拦住他。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像一个将军一样神气的从外面回来了。告诉我他在美发店洗了头、去街上见了一个朋友,还不无自豪的说他们都说我走路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个病人,比常人走路还快呢。我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又说不出来,半夜醒来的时候看他还在手机上网,劝他快休息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医生查房又分别看了我们的伤口,说我的伤口恢复得很好,可以先出院,两天以后来拆线。他的伤口则不行。到了中午这个小孩出现了明显的咳嗽,伤口也因为咳嗽引起阵痛,我甚至看到他的脸有些扭曲变形。连我也替他感到难过。下午四点钟,家人来接我出院,可我的这个病友却高烧到38.9度,医生说还要输液两天再看。那一刻,我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那感觉有点像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我下了火线,他却留下了。就这样,我眼睛红红的和这个小我十三岁的男孩告别,然后回家休息调养。   今天是手术后的第七天了,是医生告诉我拆线的日子。赶到医院,第一件事不是去找医生、护士,而是赶快去看我的那个病友是否还在那个36号床。幸好他还在,原来他烧退了,感冒也快好了,医生说还住两天应该可以出院了。我才放心的离开他找医生拆线。拆线很快,不算很疼,二十分钟后一切搞定,我终于又成一个健康的人了。我又去相邻病房看了几个病友,我没在医院的这几天,有些病友出院了,却又另外住进来一些陌生的病人。陌生的面孔,憔悴的脸庞,宛如我当初入院时一样。   告别了这些人,告别了医院,几天后我应该也会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了。一切平静如初,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然而肚皮上那条不短的伤疤却时刻提醒我健康饮食、健康生活。“小刀5把、大刀3把、5秒、4秒,”还有那个孩子凄惨的“我腰杆要断了,爸爸妈妈救我”这几个声音如今还会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   作者简介:   孟慧斌(孟子),陕西人,企业职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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